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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、當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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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打那日去了一次蔣家之後, 蔣明菀便再沒有關註過蔣家和沈家這樁婚事了。

如今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,還是要看二哥考量之後的想法。

蔣明菀這段時間的精力,主要是集中在自家的事情中了, 且不說兒媳婦懷了身子,便是家裏的家務也足夠她忙一陣的了。

一直等到快入秋了,孟文茵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,家裏的事情才被蔣明菀差不多理順了,蔣家那邊也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。

經過再三考量,反覆對比斟酌,二哥到底還是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。

沈家那邊自然是沒有半分不情願的, 一有了消息, 就忙不疊的上了蔣家的門。

蔣明菀聽說之後楞了一下,然後忍不住笑笑,這樁親事確實是一樁好親呢。

晚上徐中行回來, 蔣明菀和他說了這事兒,徐中行楞了一下道:“沒想到他竟然會應下。”

蔣明菀聽著這事兒有些好奇:“你為何覺得二哥不會應呢?”

徐中行搖了搖頭:“我也只是隨便一猜罷了, 不過如今看著, 倒是我想多了。”

蔣明菀淡淡一笑:“沈家那孩子我見過一次, 是個好孩子,日後想來也能和曦姐兒相處的好。”

徐中行也跟著笑了笑,卻是沒有多言。

之後兩人又說起了家裏的事兒,不過是些瑣碎的小事兒, 但是徐中行倒是聽得十分認真, 仿佛這是什麽要緊的國家大事似得。

蔣明菀說到最後都忍不住笑了, 徐中行卻只是輕輕攬住她, 柔聲道:“繼續說, 我喜歡聽你說這些。”

蔣明菀靠在他懷中, 嘴角噙著笑意:“你也和我說說你今日的事兒,我也想知道。”

徐中行聽到這話,竟也沒有拒絕,細細的給她說起了今日的事情。

無非就是些枯燥的公務,但是蔣明菀也聽得津津有味,她這時也感受到了之前徐中行的心情,忍不住又露出一抹笑來。

蔣沈兩家的婚事,也很快就傳遍了他們各自的社交圈,大家夥倒是沒有太過驚訝,因為這兩家之前就是姻親,如今再親近一重,仿佛也沒什麽差別,但是這在有心人眼中,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。

反正惠王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,十分高興。

這一日沈嘉言來惠王出稟報消息,惠王就拉著他說了許久的話。

其中多半是圍繞這樁親事的。

“蔣家二郎雖然看著不著調,其實卻是個人才呢,如今他既然能松口與沈家結親,可見他也是放下了當年的心結,你也該多與他親近親近才是。”

沈嘉言心裏懷著疑惑,但是面上還是道:“他本就是臣的舅父,臣自然不敢疏遠。”

惠王笑著點頭:“我倒是差點忘了你們這一層關系,不錯,你是他的親外甥女婿,親近也是應當的。”

沈嘉言看著惠王喜形於色的樣子,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些許狐疑,可是他到底有些城府,因此並不表現出來,回完話之後,很快就離開了惠王的宅邸。

不過他出來之後,卻也沒有急著回家,而是吩咐車夫,去徐家。

他心中揣測,自己那位看起來永遠高深莫測的岳父大人,一定知道些什麽。

很快,沈嘉言就到了徐家,徐家的門子一看是姑爺上門,急忙開門迎接,又有人立刻去後院回稟。

等到沈嘉言進了大門,從馬車上下來,就看見他的小舅子揚哥兒迎面走了上來。

揚哥兒滿臉都是笑:“姐夫,今兒怎麽過來了,我記得姐姐今日可沒來家裏。”

沈嘉言早就習慣了小舅子的言辭不謹,因此也並未表現出任何不妥,只淡淡道:“我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岳父大人,貿然上門,失禮了。”

揚哥兒笑著攀住了自家姐夫的肩膀,道:“都是一家人,說什麽失禮不失禮的,走,去書房,父親這會兒應當就在書房。”

沈嘉言點了點頭,跟著揚哥兒一起往書房走去。

兩人走到徐中行書房門口,小廝們早就得到過吩咐,因此直接將二人請了進去,等進了書房門,便看見徐中行正坐在書桌後,仿佛是在等著他們似得。

沈嘉言心中一凜,走上前去對著徐中行行了一禮:“岳父大人。”

徐中行擡了擡手,讓他們二人坐下,又讓屋裏的小廝都下去,這才道:“你從哪兒來?”

沈嘉言眉頭微蹙,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揚哥兒。

徐中行仿佛是猜出了他的意思,淡淡道:“不必顧慮他,他是我兒子,若是這點事兒也承受不住,又何苦考什麽科舉,入什麽官場。”

沈嘉言松了口氣,這才道:“我剛剛從惠王殿下府上過來。”

說完這話,他又看了眼揚哥兒,卻見他依舊神色平靜,仿佛早有所料。

沈嘉言心中,對自己這個一直嬉皮笑臉的小舅子,頓時又高看了幾分。

“唔,那你此次前來,應當是要問你二舅父的事情吧?”

沈嘉言神色一頓,但是心中對於徐中行的神機妙算,卻沒有半分驚訝,老實的點了點頭。

徐中行此時卻仿佛陷入了沈思,神色有些恍惚,仿佛是在想什麽事情,好久之後,這才回過神來,他輕聲道:“此事,說來話長。”

徐中行嘆息一聲,繼續道:“大概是二十多年前,我剛與蓁姐兒母親成婚,那時我便覺得他仿佛有些不大對頭,說是愚笨吧,卻是個極聰明的人,可說是聰明,卻並不把聰明用在正道上。”

“而且他似乎對我也隱隱存了敵意,因此一開始,我本也十分頭疼他這個內兄,可是後來事情慢慢的發展,我便也看出了一絲不妥。”

說到這兒,徐中行看向兒子和女婿:“或許你們不知道,二十多年前,朝中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皇子,並非是如今的睿王和惠王,而是太子與端王。”

“太子乃先皇後所出,又是嫡長,身份尊貴,人也謙恭有禮,皇上十分看重。”

“而端王,乃是當時最受寵的秦貴妃所出,再加上那位端王殿下也是文武雙全,才能出眾,皇上同樣也十分疼愛,給他的儀仗規格,遠超普通皇子,甚至與太子之間,也只是一線之隔。”

“這樣的偏寵,自然讓許多人心中起了心思,一時之間,太子與端王之間的氛圍也開始變得有些劍拔弩張。”

“當時我只不過是翰林院中一個普通的修撰,自然摻和不到這種事情中去,只是當時我的恩師乃是當朝首輔,因此也隱約聽了些消息。”

說到這兒,徐中行稍微頓了頓:“且不說朝中的這些波雲詭譎,這件事後來的結果你們當也知道,太子和端王,一死一廢,皇上至此再不願意親近皇子,之後許多年,惠王和睿王之爭這才浮出水面。”

沈嘉言面色沈重的點了點頭,片刻道:“岳父大人說這些,可是二舅父與那兩位殿下有關?”

徐中行嘆了口氣:“確實如此,我並不知道其中內情,只知道,二內兄在一段時間內,與端王十分親近,後來端王被廢囚禁,二內兄他也便徹底的自暴自棄,淪落到紈絝之流。”

沈嘉言雖然早有準備,可是聽到這話,心中也不由大受震撼。

他定定看向徐中行,許久才艱難道:“既是如此,當年皇上處置端王餘黨,為何沒有牽連到二舅父?”

徐中行卻只是搖了搖頭:“此事極為隱秘,便是我,也只是在仔細琢磨之後,看出了一星半點,更不提皇上了,只要端王那邊不松口,只怕沒人會知道這事兒。”

沈嘉言聽到這話,先是蹙了蹙眉,最後卻又不得不認同這話。

不得不說,蔣明昱隱瞞的實在是太好了,即便是他,如今真切的聽到這個消息,也覺得不敢置信。

沈嘉言沈默良久,這才整理好思緒,他又道:“既是如此,那為何惠王殿下會如此看重二舅父?”

徐中行此時卻搖了搖頭:“具體內情我並不知道,我只知道他與那位關系親近,但是具體做了什麽,卻是一無所知,但是既然能讓惠王殿下如此欣喜,應當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兒。”

沈嘉言眉頭皺的更深:“若是如此,卻怕是有些麻煩了。”

這短短一句話,在場的三人卻全都聽懂了。

這個所謂的麻煩有三重,第一重,能這麽隱秘,那蔣明昱負責的一定是大事兒,第二重,惠王能知道這事兒,定然是與端王達成了什麽交易,否則徐中行都沒看出來的事兒,皇帝都沒查出來的事兒,他又怎麽會知道,還有第三重,蔣明昱明眼一看就是受到了重大的打擊,再不想摻和進皇家的這些事兒裏面,但是如今要是又再卷進來,這不知又要攪動多少風雲。

三人沈默著坐了許久,最後卻是揚哥兒先開了口:“大家夥倒是不必先這麽悲觀,舅舅他是個聰明人,這回和沈家的聯姻,他既然答應了,那是不是說明他也早就有所準備?”

徐中行看了眼兒子,不得不說,他的這個兒子的政治敏銳度還是很高的。

“揚哥兒這話說的不錯,此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了,只怕還是要從長計議,嘉言,今日你先回去,記住不要露出行跡,等我和你舅父商議過後,再說此事。”

沈嘉言起身應下,但是眉頭卻依舊沒有松開,此事即便是在他看來,也並不簡單,若是惠王能聽人勸倒也罷了,可是若是他一意孤行,強行相逼,那此事的結局定然不會太好。

等到沈嘉言告辭離開,徐中行讓揚哥兒送他出去。

兩人不管在屋裏什麽表情,但是等一出去,面上都恢覆了平淡,兩人甚至還邊走邊談,看起來氛圍十分輕松。

揚哥兒送沈嘉言上了馬車,又目送他走遠,這才轉身回了書房。

他回來的時候,徐中行還坐在原處,甚至面上的神色也沒什變化,仿佛就是在這兒等他似得。

揚哥兒也不客氣,直接在剛剛的位置上坐下,喝了口茶,這才道:“父親,您剛剛與姐夫說的話中,只怕也隱瞞了一些事情吧?”

徐中行看向兒子,神色平靜。

揚哥兒勾唇一笑:“您只說了二舅舅的立場,但是您卻沒有說楊老大人的立場,父親,當年楊老大人被冤殺,到底是因為被袁成壁這個小人所害,還是牽扯到了國本之爭中?”

徐中行聽到這話,臉色立時變得鐵青,他定定的看著兒子,許久都沒有移開視線。

而揚哥兒竟也毫不退縮,就這麽與父親對視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徐中行終於移開了目光,他有些悵然的望著虛空,突然嘆了口氣:“你確實長大了。”

揚哥兒此時緊握的拳終於松了松,掌心滿是冷汗,他輕咳一聲:“孩兒也是亂猜的,若是猜錯,還請父親指正。”

徐中行搖了搖頭:“你猜的很對,恩師他確實陷入了國本之爭的漩渦中。”

“他在當上首輔之前,曾擔任過詹事府詹事,後來又加封太子少師,與太子殿下有師徒之宜,也是因此,他從一開始就被人歸入了太子黨中。”

“一開始皇上與太子殿下關系和睦的時候,恩師他老人家還有騰挪的餘地,但是後來,太子墜馬而亡,朝中事務瞬息萬變,恩師是被遷怒也罷,忌憚也罷,到底失去了皇上的信任,袁成壁,也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。”

揚哥兒此時終於恍然大悟:“也是因為楊老大人是太子一黨,因此二舅舅才會對父親不滿?”

徐中行點了點頭,沈默了片刻道:“原來你是從這兒看出破綻的。”

揚哥兒嘻嘻一笑:“孩兒也是覺得,二舅舅雖然看著不著調,卻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。”

徐中行沒有再說話。

揚哥兒此時看著父親,也笑不出來了,他心中竟隱隱覺得此時的父親渾身都散發著悲涼。

是啊,若說之前扳倒袁成壁,是為了給恩師報仇,可是如今知道袁成壁也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,他又該如何呢?

想著父親突然摻和進儲位之爭中,揚哥兒似乎也理解了父親的用意。

想著這些,便是永遠保持樂觀的揚哥兒都忍不住嘆了口氣,或許這也是父親能想出來的,最恰當的法子吧。

前院的這番議論,蔣明菀並不知情,不過當她知道女婿來了又走,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奇怪。

等到徐中行來了後院,她便忍不住問了徐中行一句這事兒,誰知道徐中行聽了之後,卻呆呆的坐在原處,許久都不說話。

蔣明菀一楞,有些詫異的走上前去,卻看見徐中行面上是十分罕見的頹敗神色。

蔣明菀心下一驚,急忙拉住了他的手:“怎麽了嗎?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

徐中行將目光移到了她身上,許久才搖了搖頭:“無事,只是有些累了。”

蔣明菀才不信這些,可是看著此時徐中行的面色,她卻又不忍再問下去,只能輕輕抱住了他,柔聲道:“不管有什麽事兒,你都可以和我說,我永遠都在這兒呢。”

徐中行也抱住了蔣明菀,緊緊地,緊緊地抱住了她。

蔣沈兩家的婚事,很快就按照流程開始走了。

等到合完了八字,算出了一個大吉,韓氏便與蔣明昱上門來,親自謝蔣明菀。

這倒是弄得蔣明菀有些哭笑不得。

不過韓氏的心也是好的,蔣明菀並沒有拒絕,兩人坐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,韓氏道:“也是奇了,一開始的時候,你哥哥十分抗拒這門婚事,我說十個好處,他也有十個壞處回我,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麽的,他竟就想通了,松了口,我心裏也琢磨著,估摸著他之前也是想拿一拿老丈人的氣派,這才不願意松口。”

看著韓氏滿臉的笑,蔣明菀心中卻覺得二哥應該不是這樣的人,可是如今喜事都到跟前了,她倒是不必為了這點事兒爭論個對錯,因此也是笑著附和了幾句。

這回過來,不僅是韓氏和二哥蔣明昱,還有曦姐兒。

曦姐兒此時看著十分羞澀,低著頭坐在母親跟前,也不說話。

蔣明菀看了一眼侄女,只覺得幾日不見,侄女的神情氣質比起往常松快了許多,雖然含羞帶怯,但是卻也沒有抗拒的意思,蔣明菀知道前幾日兩家剛剛相看過,便明白侄女應當也是滿意這樁親事的。

想著這些,蔣明菀心裏也輕松了一些,這樁親事,她更看重的,倒是兩個孩子的意願,若是她們都滿意,那旁的倒是無關緊要了。

這邊後院裏說著家長裏短,看著十分熱鬧,那邊前院此時卻是落針可聞。

蔣明昱和徐中行面對而坐,一個神色平靜,十分端肅,一個眉尖微挑,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。

許久之後,到底是蔣明昱先開了口:“妹夫請我過來,是為了修煉閉口禪的嗎?”

徐中行定定望著蔣明昱:“二舅兄當是明白我所為何事。”

蔣明昱卻只是輕佻的笑了笑:“我又不是你肚裏的蛔蟲,哪裏知道你的心思。”

徐中行依舊不說話,只是定定的看著他。

最後看的蔣明昱也有些繃不住了,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:“行了行了,我看你大概也是看出來了,索性就和你說了吧,你那位惠王殿下的意思我知道了,他若想用我,自然可以,只是有些事得提前說明。”

說到這兒,蔣明昱頓了頓,許久才道:“我只是我,不管日後出了什麽事,不許將蔣家牽扯進去。”

徐中行眉頭皺的更深:“我此次並非是來當惠王殿下的說客,我只想知道,你當年在端王跟前,到底是擔的什麽差事?端王現在,是不是與惠王聯手了?”

蔣明昱聽到這話,卻只是嗤笑一聲:“如此見不得人,還能是什麽好事兒?無非是收集文臣武將的把柄短處,為端王所用罷了,至於如今他們二位是否聯手,你且看我被出賣的這麽徹底,難道還想不明白嗎?”

徐中行長出一口氣:“你又何必如此呢?以你的才能,即便不走這些小道,也能有所成就。”

聽到這話,蔣明昱面上的諷刺之意越發濃重:“怪只怪我蠢,信了士為知己者死的鬼話,到最後才發覺,我竟不過是旁人掌心中任意撥弄的一個小醜。”

說到這兒,他的義憤再也掩不住,猛地起身,在書房中來回踱步。

“你可知道?當年皇上其實並未冤枉端王,太子殿下那匹馬,的確是被下了毒的!而奉上那毒藥的人,就是我!”

扔下這句石破天驚的話,蔣明昱兩三步走到徐中行面前,死死的看著他的眼睛:“如今你知道了,你的恩師,其實是被我間接害死的,你可還後悔娶我的妹妹!”

徐中行此時卻顯得十分平靜,仿佛這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。

“我相信,你並非是有意的。”

聽到這話,蔣明昱卻只是慘笑一聲:“並非有意,這麽多年了,這話我只和你說過,卻萬萬沒想到你會這麽回我。”

他仿佛是失了全部的力氣,低垂了下了脖頸。

許久才疲憊道:“確實,我當時並非故意,可是我的行為也算不上什麽好人,端王讓我找一種追查不到來源的毒藥,我意識到他可能使用這藥做什麽壞事,可是當時的我仿佛被迷了心竅,竟也一句沒有多問,便為他找來了那藥,可是我萬萬沒想到,他竟然會如此喪心病狂,會拿著這藥去毒害太子。”

說到這兒蔣明昱頓時有些咬牙切齒:“蠢貨!蠢貨!真真是個蠢貨!虧我將他視為知己,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如此蠢事!太子活,他才能備受榮寵,若是太子死,那他也活不了,這樣簡單的道理,他竟也看不懂,虧得那些老酸儒誇他英武,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!”

徐中行聽到這話卻只是搖了搖頭:“並非他蠢笨,只是身在局中,又有誰能參透這錦繡榮華呢?”

蔣明昱聽到這話又是慘笑一聲,眼中幾乎滲出淚來:“不錯不錯,錦繡江山,遠大前程,又有誰能參透呢?我又有什麽資格說他呢?當年的我,也不是被從龍之功惑了心神。”

徐中行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發癲,這積壓了許多年的憤懣、不甘、痛苦,終於在此時此刻,盡數發洩出來。

徐中行仿佛也看到了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蔣明昱。

他和蔣明菀極像,尤其是那雙眼,不管是浮動著笑意,又或是散漫不羈,眼底卻永遠含著淡漠,讓人摸不著,抓不住。

當時的蔣家二郎,不知是多少閨秀的春閨夢裏人,又不知被多少人誇讚前途無量。

可是或許只是一夕之間,他的名字就和紈絝掛在了一起。

這一掛就是半生。

徐中行深深嘆了口氣,許久都說不出話來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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